尋覓“掉落”在復旦的梁實秋–文史–中國找九宮格聚會作家網

要害詞:復旦年夜學 梁實秋 新月派

梁實秋師長教師曾與復旦有緣。

1991年版《毛澤東全集》有關“梁實秋”的注釋稱:“梁實秋(一九〇三——一九八七),北京人。新月社重要成員。先后在復旦年夜學、北京年夜學等校任教。”這是有關梁實秋任教復旦的威望表述。不外,1949年前,梁實秋曾先后在西北年夜學、暨南年夜學、中國公學、光華年夜學、復旦年夜學、青島年夜學、北京年夜學、中山年夜學和北平師年夜等多所年夜學任教,“毛選”注釋僅列出復旦、北年夜兩校,不知何因。我又想,假設讓梁實秋本身從上述年夜學中舉出兩校為例,他會選擇復旦嗎?

1927年春,北伐軍打到南京,南京城內太平盛世,正在南京西北年夜學任教的梁實秋遂遷往上海。同年秋,他分辨在真如暨南年夜學(下簡稱暨南)、滬西光華年夜學(下簡稱光華)、吳淞中國公學(下簡稱中公)和江灣復旦年夜學任教。對于暨南、光華和中公,梁實秋生前都寫過回想文字,“每禮拜要往吳淞兩三次”“要往真如三次”(《火車》)。他還寫過幾位那里的同事:暨南外文系主任葉公超“因兼藏書家教樓長,並且是單身,所以就住在藏書樓樓下一小室,床上桌上椅上滿是書”(《葉公超二三事》);詩人徐志摩“在光華年夜學也教一點書,但他不是個人工作的教員,他是一個浪漫的不受拘束主義者”(《關于徐志摩》);中公校長胡適常常在校長辦公室內被先生圍著索要墨寶,“師長教師是來者不拒,妙語橫生,顧而樂之,可是也常累得滿頭年夜汗”(《不要被人牽著鼻子走!》);教國文的沈從文初登中公講壇,“不善言詞”“怯場”“頗為受窘”,但是卻還有收獲——與英語系女生張兆和一見鐘情,遂窮追不舍。張兆和“帶著一年夜包從文寫給她的信往謁見胡適校長”“胡師長教師皺著眉頭,板著面貌,仔細聽她陳說,然后綻出一絲笑臉,溫順地對她說:‘我勸你嫁給他。’”(《憶沈從文》)這些描寫繪聲繪色,讀之若身臨其境。

梁實秋回想過復旦舊事嗎?我沒有讀到過。幾天前,我到復旦檔案館查找檔案,在《復旦年夜學同窗錄》(含“教員錄”)中找到了梁實秋為“年夜學部教員”的記載:1927年秋,他傳授科目為“文學史,戲劇,文學評論”;1928年春,傳授科目稍有變更,為“英文文學史,戲劇,英譏諷文學”;1928年秋和1929年春,科目為“戲劇學,英譏諷文學”;1929年秋,科目又改為“文學批駁”。年夜約就在1929年秋這一學期停止后不久,他離滬北上,先后到青島年夜學和北京年夜學任教。1938年,他輾轉重慶,一度住在北碚“雅舍”。復旦檔案館保留的一份由代表校長錢永銘、副校長吳南軒簽發的聘書存根顯示,1940年3月,梁實秋曾被聘為北碚復旦中國/本國文學系兼任傳授,“一、任期自平易近國廿九年三月一日起至本學期停止止(六月底);二、每周講課貳小時,薪金肆元……”可見,梁實秋兩度與復旦交集。可是,他生前卻很少憶述復旦細節,乃至不少研討者干脆繞開這一話題——他那篇有名散文《北碚舊游》,洋洋一萬五千余字,只字不提復旦。

再細究一下,梁實秋與復旦交集,不只限于教書。他與魯迅那場顫動文壇的論爭,恰好與復旦有點糾葛。論爭的導火索——梁實秋那篇《盧梭論男子教導》文章,就登載在《復旦旬刊》創刊號上。《復旦旬刊》是由復旦先生會開辦的一本校園刊物,聲勢強盛,編纂參謀由陳看道、余楠秋、孫本文、金通尹、孫錫麒、李權時和洪深等有名傳授構成。1927年11月創刊前,一位先生向教員索稿,梁實秋遂將一年前(1926年12月15日)刊于北京《晨報副刊》上的舊稿《盧梭論男子教導》交付。11月初,《復旦旬刊》創刊號正式出書,刊有《盧梭論男子教導》一文。文中梁實秋將法國發蒙思惟家盧梭譏諷了一番,以為古代男女同等教導有辱女性人格;重視男子經濟自力,“這其實是極不天然的事,也可說是古代男子教導的一個缺憾”。

該文註銷后,惹起軒然年夜波。最早的批駁來自復旦校園。11月10日,一位簽名“振球”的復旦女生撰文稱:“我接得手里掀開目次一看,使我最先發明的即是梁實秋師長教師的‘盧梭論男子教導’……很敏捷的掀開內在的事務來拜讀了。可是,成果使我很掃興!”“我們不知道梁師長教師的用心畢竟如何?莫非要我們男子永處于被男人玩弄、搾取的‘特徵’位置,男人可以做的事,我們永遠欠好往做嗎?”(《和梁實秋師長教師聊下“盧梭論男子教導”》刊于《幻洲》1928年第2卷第7期)另一位簽名“研新”的復旦先生則投稿《復旦旬刊》,批駁梁實秋“曲解人格的意義”“曲解男女同等的不雅念”“誤認男子的特徵”“認為理家的事是男子做的,賽足球、做省長的事是男人做的,男子不該‘越俎代辦’……梁師長教師想化腐臭為神奇,也不免難免空費了力量”。(《讀梁實秋師長教師的〈盧梭論男子教導〉后》)

對于先生的批駁,梁實秋有點不信服,致信《復旦旬刊》編纂部稱:“吾人撰述學術文字,首宜屏除意氣,在文字方面尤當力圖點檢,粗鄙猥瑣之文句,與譏訕嘲弄之語調,皆應防止,因會商學術之文字,編製固應這般。近報酬文,常趨于輕佻一派,且喜牽扯小我,非所以會商學術之道也。秋之專攻,在于批駁,故讀別人評我之文最為欣幸,惟批駁之立場必需求其嚴謹耳。”(《通信》刊于《復旦旬刊》1927年第4期)顯然,在小我威望遭到先生挑釁后,梁實秋并未做好應戰預備,而是拿“文字”和“立場”說事,避其矛頭,以守為攻。

令梁實秋意想不到的是,接上去,一個更強盛的論敵呈現了——魯迅讀了《盧梭論男子教導》。1927年10月3日,魯迅從廣州抵達上海,不久居住景云里。11月2日,他應陳看道傳授約請,前去復旦簡公堂演講。《復旦旬刊》創刊號上《盧梭論男子教導》一文,惹起了魯迅的警悟,以為它是開新文明活動的倒車。于是,他在1928年聚會場地1月7日交流的《語絲》周刊上,頒發《盧梭和胃口》一文,打響了與梁實秋論爭的第一槍。

這場論爭的長短是曲,不是本文闡述重點。翻檢若干論爭文章,此中一篇復旦先生的檄文,卻讓我眼睛一亮。作者簽名“刈刺”,他在魯迅等主編的《萌芽月刊》上揭穿稱,梁實秋說本身“在課堂上教書站酸了腿”“說干了口”,也是“無產階層”,“在我看來與現實不符”:“梁傳授上課時,那一副白嫩講座場地的架子是分清楚明的擺在那特制的椅子上的;坐麻了屁股也許有的,有什么酸了腿的苦痛,那真是居心駭人!”“在講主項課程的時辰,我們只看到那白嫩的眼皮漸漸下合,聲響就像病貓一樣,會干了口,那也只要‘天知道’!第二,梁師長教師是會抹尾的,一點鐘只上了三非常,于是,就姍姍離往了。”“請你們往擬想這位人物吧:一部car ——翠綠的極新的,並且里面墊著為我所不熟悉的上等的呢絨。這是梁傳授每次來黌舍時坐的(不用說是他的了吧)。你們想這car 里是裝的一只什么怪物?——無產階層,嚇嚇!”(《關于梁實秋自稱無產階層的一點更正》)

文末,“刈刺”還不忘亮明“復旦先生”的成分:“為了梁師長教師未來史傳的對的起見,先生的我,是有如上聲名的義務。這功績,在學期終了的時辰,梁師長教師是不吝將一個足足的A給我共享空間吧?”對此,梁實秋很是不滿,說“刈刺”自稱是復旦先生,“這當然是假的”。不外,對于對方說他坐著特制的椅子上課、常常遲到這一細節,他避而不談,卻駁倒了關于car 的謊言:我常坐的是公共car ,每次頂多費幾十個銅板,或由上海到真如江灣的野雞car ,坐上往要等著裝滿了六七只“怪物”,才幹嘰嘰格格的在馬路上舞蹈,在中途還許拋錨,每次小洋二角。面子一點的car ,我也坐過,那是租來的,或是伴侶的,并且是不常有的;每次坐翠綠極新的car 往到黌舍,這除非比及我領到金鎊或盧布的時辰生怕不會完成罷。(《闢謠的藝術》刊于《新月月刊》1930年第2卷第12期)

兩邊你來我往、針鋒相對,都動了怒火,不免意氣用事。但是,就在這稍縱即逝間,我卻不測地“找到了”在江灣復旦“掉落”的梁實秋。一方面,昔時梁實秋為了糊口,不懼路況未便,風塵仆仆,在各校間奔走,實在不易;另一方面,復旦先生思惟靈敏、筆鋒鋒利,不怕獲咎教員,還真不是好惹的。

如許看來,對于梁實秋來說,復旦雖不是悲傷之地,至多也談不上多么美妙——他生前很少寫復旦、憶復旦,會不會與此有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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