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曉虹傳授在《寂寞身后事——時人眼中的梁啟超》一文中提到:“王國維從始至終只是一個墨客,且為人落落寡合,梁啟超則親友密友浩繁,其人在官場、學界又均享盛名,而梁之身后寂寞,當日似只要天津《益世報》于3月4日出書過春小樹屋季特刊‘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因系隨報附送,已難尋覓),反不及王氏另有多種留念專發行世,簡直顯得不成思議。似乎存亡榮哀,人世的友誼是如許靠不住。”此處,夏曉虹傳授提到的“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系《益世報》昔時春季增刊之一,現在“已難尋覓”。這里將“留念號”內在的事務扼要先容,以供研討者參考。
“留念號”印行于中華平易近國十八年三月四日,距梁啟超去世(1929年1月19日)一月有余,是昔時申明、位置僅次于《至公報》的《益世報》出的一份春季增刊。刊頭“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八字為胡適所題,并鈐“胡適”方印。“留念號”中有《吾人所以留念梁任公師長教師者何》《梁任公師長教師自傳》《梁任公師長教師遺事》,以及梁任公師長教師遺像、梁任公師長教師手跡等外容,附載中有“挽聯中對梁任公師長教師之考語”、“梁任公師長教師與王國維師長教師合影”(附跋)、《北平公祭梁任公師長教師情狀志略》等。全部增刊,內在的事務豐盛,文圖并茂,算計四頁。
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
《吾人所以留念梁任公師長教師者何》
《吾人所以留念梁任公師長教師者何》一文由徐景賢撰寫。徐景賢(1907-1946),江西鉛隱士,早年就讀私立平易近國年夜學、國立北京師范年夜學。1928年7會議室出租月,徐景賢進清華國粹研討院進修。當時,梁啟超已辭國粹院事。同年10月,徐景賢受邀主辦天津《益世報·副刊》。是以,“留念號”極有能夠由徐景賢掌管編輯。同“留念號”一樣,《吾人所以留念梁任公師長教師者何》已難尋覓。清華年夜學國粹研討院主編、趙中亞選編的《徐景賢文存》一書也未支出此文,書中“本書未收徐景賢著作目次”也未說起,無妨錄下,以志闕掉(為便于瀏覽,文中個體字詞、標點等作了絕對規范,未便辨認的字以□標明。后文均同。引者注):
新會梁任公師長教師去世矣!國人悼之不已!此又何待言耶?吾人所以留念梁任公師長教師者,何?
或有以政見詆梁師長教師者,此說由來,不為不久。章氏叢書太炎文錄初編內,下馬相伯師長教師書中,有云:“比聞梁啟超、蔣智由輩,將以憲侜張全國,戴師長教師為祭酒。舍天爵而植朋黨,師長教師不其然!然立憲黨人,志不外升斗,藉勝利以取寵,此嫛婗子之所周知!”其詳非吾人所得聞。但是眾人有以研討系魁詆梁師長教師,□皆□是。
或有以護國譽梁師長教師者,所說雖是,亦不徹底。吳稚暉所撰《章士釗—陳獨秀—梁啟超》一文中云:“梁師長教師自來就一個‘陸仲安’,非黃芪黨參不消。……所以我又信任醫中國,簡直是梁啟超最好。假設昔時沒有那拉氏,竟讓載湉兼任了梁啟超,那載湉就是睦仁,梁啟超就是年夜久保利通。japan(日本)帝國、年夜清帝國,雖究竟終是世界反動的目標物;但是不服等公約,也用不到本日才來活動廢止。我們年夜公民的頭銜……”究其猜測之詞,現實有能夠乎?
實在,梁師長教師初以“中國的新平易近”自矢甘蒙所謂“新學小生”之詬病,終至于為新青年所不喜,宜自承曰:“我了解青年們聽了我這些話必定戟手辱罵道:‘你這人真固執。’是,是,但我固執的話還有呢!”(語見十四年頒發《國產之維護及嘉獎》一文中。)由是青年否決梁師長教師之呼聲,疊有所聞。十四年十仲春六日,梁師長教師復余書中有云:“日來屢接恫喝信函,謂‘我如再在京作公然報告,定當武力看待’等語。”(載北布衣年夜《國粹》月刊第一卷第五期中)故知新中國之青年怨梁師長教師也深!固然,識梁師長教師,吾人能熟悉中國文明之巨大,及固有學術之淵源者,殆亦鮮矣!是則吾人所以非論列梁師長教師在政治上之運動,專對于其在學術方面之進獻而追思之。本增刊之所由編輯也,以此!
猶憶上述梁師長教師所手書一札寄余,謂:“改日無機緣,更愿與高低群情也。”惜乎,天不假梁師長教師以數年。否則,學術上之進獻益見巨大!余亦自惜求獲一機緣,相與高低群情。編此留念刊之時,悼念后有余思焉。作一并言如右。
從中可知,徐景賢固然未能親蒙教澤,但他對梁氏佈滿崇拜之情。對于徐景賢編輯“留念號”,同為清華國粹研討院學子的姚名達賜與盛贊:“梁師長教師曾經偷偷的(地)逝世了,他的談吐將從普通人腦中垂垂地遺忘了。還有誰了解三四十年前有如許一位為民眾謀幸福的先知先覺?還有誰感謝這位為婦女謀束縛的先知先覺?不但普通人?就是他那些弟子故吏,疇前靠他吃飯,前呼後擁,到此刻也都失落頭掉臂,‘淡漠然忘之’,‘看看然往之’了。不說此外,我們只需問:除了徐景賢師長教師在天津《益世報》替他出了一個留念號以外,還有誰?”
除了主編“留念號”,徐景賢還曾在《益世報》刊載過梁啟超的《七略別錄與七略》,以及頒發過清華學子朱廣福的《哭任公師》等,都可算是對梁啟超的留念。
梁啟超遺像、自傳與遺事
“留念號”的正中心是梁啟超的遺像。依據邊幅,年夜致是梁啟超暮年時辰所拍。梁啟超年青時,俊秀瀟灑,一表人才。梁實秋在《記梁任公師長教師的一次演講》中回想:“我記得清明白楚,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戰書,高級科樓上年夜教堂里坐滿了聽眾,隨后走進了一位短小精幹禿頂頂寬下巴的人物,穿戴肥年夜的長袍,行動穩健,風神瀟灑,擺佈睥睨,光線四射,這就是梁任公師長教師。”梁啟超往世時,得年五十六,未及花甲。“留念號”所選梁啟超肖像,涓滴不見其老態。相反,眼光灼灼,邊幅堂堂,盡顯溫順儒雅之氣。
梁啟超遺像
《梁任公師長教師自傳》是“留念號”的“重頭戲”。自傳節錄梁啟超暮年名著《清代學術概論》一百三十七頁至一百五十頁,從“新會梁啟超,年十三,與其友陳千秋同窗于學海堂,治戴、段、王之學”始,至“識者謂啟超若能永遠盡意政治,且裁斂其學問欲,專精于一二點,則于未來之思惟界尚更有所進獻,不然亦適成為清代思惟史之停止人物罷了”終,前后近四千言。梁啟超的《清代學術概論》得以問世,與胡適不有關聯。在《自序》中,梁啟超交接著書緣起,明白寫道:“胡適語我,晚清‘今文學活動’,于思惟界影響至年夜,吾子實躬與其役者,宜有以紀之。”異樣,梁啟超寫作“自傳”,也與胡適提出有關。1922年4月2日,胡適日誌記錄:“我曾勸梁任公、蔡孑平易近、范靜生三師長教師做自傳,不知他們真肯做嗎?”胡順應見過梁啟超的“自傳”,但這個“自傳”并非真正意義上的、有分量的自傳,以致于胡適日后感歎:“他(梁啟超)自負他的膂力、精神都很強。所以他不願開端寫他的自傳。誰也想不到那樣一位龍精虎猛普通的中年作家只活了五十五(六)歲。固然他的信札和詩文留下了盡多的列傳資料,但誰能有他那樣‘筆鋒常帶情感’的健筆來寫他那五十五(六)年最關主要又最風趣味的生涯呢?”對于梁啟超自傳的缺掉,胡適不無遺憾:“中國晚世汗青與中國古代文學就此都是以受了一樁無法解救的盡年夜喪失了。”
絕對于《梁任公師長教師自傳》,“留念號”中的《梁任公師長教師遺事》篇幅稍短,但異樣占往較年夜版面。《梁任公師長教師遺事》的作者是謝國楨,清華國粹研討院學子,亦是梁啟超門生。與普通門生分歧的是,謝國楨曾館于天津“飲冰室”,擔負梁家的“家庭教員”,教梁啟超後代梁思達、梁思懿等人。
關于《梁任公師長教師遺事》的成文,謝國楨在其《我的治學經過的事況》中回想:
還記得這年炎天,一次吃過晚飯之后,在院中納涼,在樓前的林蔭傍邊,浮現了一鉤小月,清風徐來,師長教師興趣怡然。在座的有同窗吳其昌、梁廷燦諸君,我率但是問他戊戌政變的顛末,梁師長教師很是興奮,他自在地為我們講他少年時在萬木草堂從康無為師長教師唸書,由戊戌政變一向講到蔡鍔在云南起義,一口吻講完,看眼西方已現出魚肚白了。我稍睡半晌,醒來后就寫了一篇《梁啟超師長教師少年逸聞》,登在《益世報》上。
謝國楨追隨梁啟超擺佈,潛移默化,其關于梁啟超談吐和舉動的相干記載,雖是片紙隻字,也是可貴史料。因夏曉虹傳授編的《追想憶梁啟超》(增訂本)中收有此文,故文中內在的事務不再贅述。
梁啟超手跡
“留念號”讓人面前一亮的是梁啟超的幾幅書法作品。梁啟超平生年夜部門時光用在了唸書、著作與各類社會運動上,但他自稱是個主意“興趣主義”的人,并身材力行。此中,書法是梁啟超的一個主要愛好。梁啟超身后留下了大批的手跡,稀有百幅碑刻題跋、書跋、畫跋和難以勝計的手札,還有效各類字體創作出的分歧情勢的年夜幅作品。這些手跡“既具有較高的學術價值,又具有較強的審美價值”。
手跡中有一幅篆書作品,內在的事務為“廿六年,天子盡并兼全國諸侯,黔黎年夜安,立號為天子,乃詔丞相法式量,則不壹,嫌疑者,皆明壹之。元年,制詔丞相斯、往疾:法式量盡始天子為之,皆有刻辭焉。今襲號,而刻辭不稱始天子,其于長遠也。”內在的事務取自秦始皇詔與秦二世詔的詔文。據研討者稱,為同一懷抱衡,秦始皇、秦二世都下過聖旨,聖旨或在權、量(權即砝碼,量即升、斗)上鑿刻,或直接澆鑄于權、量之上,更多的則是制成一片薄薄的“詔版”,頒布各地應用。而“秦二世詔”詔文還有“如后嗣為之者,不稱勝利大德。刻此詔”等,不知何以梁啟超不曾臨全。
手跡中還有一幅隸書作品,取自《孔謙碑》,內在的事務為:“幼體蘭石天然之姿,長膺清妙孝友之行,祖述家業,修《年齡經》,升堂講誦,深究圣指,弱冠而仕,歷郡諸曹。”作品下方有文字闡明——梁任公師長教師所臨篆隸書跋,曰:“上師長教師臨篆隸書各一幅。師長教師書法以□□勝,晚尤遒勁卓盡,漢碑墓志無不書,晚工章草。飲冰室躲所臨諸。”梁啟超書法以行楷為勝仍是認為篆隸為勝,是見仁見智的題目。但他的書法藝術獨具一格、獨步一時,年夜致是無幾多爭議的。
梁啟超手跡《孔謙碑》
“留念號”中又一梁啟超手跡是梁啟超的《自勵》二首之一:
獻身甘作萬矢的,著論求為百世師。
誓起平易近權移舊俗,更揅哲理牖新知。
十年以后當思我,舉國猶狂欲語誰。
世界無限愿無盡,海天寥廓立多時。
這是梁啟超為《實學》月刊所題。梁啟超的門生吳其昌附有闡明:
丙寅之春,其昌,息(縣)劉盼遂,桐城汪吟龍,蘄水聞惕,雙林(陽)高亨,廣安杜鋼百,諸正人一履行《實學》月刊,原冀腳踏實地,出其所學,以求正于國內通人。□□□賢,□□□海。先師尤顧而樂之,誘教甚殷,于協和療院抱病書此詩賜。其謬看于其昌輩者,□深比矣。而熟知其昌輩之非其人也。今先師□已陟降在青,諸子亦復海水群飛,獨其昌偃仰跅馳,燕市瓠落。展手澤而如臨,過舊居而痛腹,有余悲已。越二年代,門生海寧吳其昌。
《實學》月刊由吳其昌、劉盼遂等清華國粹研討院學子開辦,以“發皇學術,收拾國故”為主旨,前后出書六期。梁啟超與吳其昌的師生之誼,在夏曉虹傳授的《瀏覽梁啟超:文章與性格》一書中有具體先容,毋待贅言。
與《自勵》一詩交相照映的是“留念號”中另一幅手跡,內在的事務為:
此帖舊題宋游相躲本,汪伯唐同年為余購取于徐侍郎樹銘家伯唐詫為棗木祖本,實則明刻中之佳者耳。上海書坊取以景印,余頗悔之,不欲其更廣布。此印本閣束豐年,剛主喜之,姑以奉貽。剛主館余家一年,授兒曹學,兒曹敬而愛之,一如剛主之親愛我。此戔戔虎貴中郎者亦飲冰室中樂學齋一留念已。戊辰先立秋三日啟超記。
前文提到,梁啟超門生謝國楨曾館于梁氏家中,師生友誼,好像父子。臨行,梁啟超將本身所躲《宋拓游相本淳化閣帖》珂羅版本贈予謝國楨,并為之題記。有興趣思的是,此帖后經有名碑本學家張伯英(1871-1949)判定確為棗木初拓,并題云:“惜任公往矣,不得為此帖一白其冤也。”
挽聯、合影、底稿
梁啟超往世后,北京、上海等地都有舉辦悲悼會悼念,各界所致送的挽聯不可勝數。“留念號”中選登了錢玄同、蔣夢麟、胡適、王士珍、閻錫山等五人所送挽聯。
錢玄同挽聯云:
反動思惟的先覺,
收拾國粹之巨匠。
這副挽聯比擬普通,固然指出了梁啟超的重要進獻,但算不上佳作。不外,對于梁啟超這位維新變法時期的先輩,錢玄同是非常尊重的。1923年3月4日,錢玄同在日誌中寫道:
又買了一部西服的《飲冰室叢著》,共四本。社會上罵梁任公的人良多,我是不罵他的,我並且認他為在曩昔、在此刻的中國思惟界、學術界上都是極有功的人,他和適之兩人的造福于中國青年人,真可謂后先照映,我極盼望兩賢不要相厄才好。
錢玄同以“造福于中國青年人”的尺度,“快要于時過境遷的梁啟超與當下如日中天的胡適相提并論,盼望‘后先照映’而非‘兩賢相厄’,字里行間,顯示出錢玄同的真摯與好心”。聯語中,錢玄統一以貫之地表達了他對梁啟超思惟反動與國粹弘揚兩年夜進獻的稱贊,這與五四新青年群體年夜多對梁氏持諱莫如深的立場顯然有別。
蔣夢麟挽聯云:
國內遡文豪,又弱一個;
嶺南論哲學,自有千秋。
蔣夢麟與梁啟超有必定來往,但此聯給人的感到是“毫無情感”,以致于丁丑師長教師猜想系蔣夢麟的秘書代筆,“而這個秘書又不善於此道”,故“只是空捧一場算數”。按丁丑師長教師之意,“凡挽逝世人,聯中要有生平及挽者悼念之意,始能算是好作品”。蔣夢麟這副挽聯,貌似與梁啟超相干,實則言不及義,確切“缺乏不雅也”。
胡適的挽聯置于梁啟超遺像下方,四句十六字:
文字收功,神州反動;
生平自許,中國新平易近。
胡適之所以作這般評價,自有其事理。1929年2月2日,胡適在日誌中寫道:
任公才高而不得有統系的練習,勤學而不得良師益友,進世太早,成名太速,自任太多,故他的影響甚年夜而本身的成績甚微。近幾日我追想他平生著作最可傳世不朽者安在,頗難指名一篇一書。后來我的結論是他的《新平易近說》可以算是他平生的最小樹屋年夜進獻。《新平易近說》篇篇指責中國文明的毛病,頌揚西洋的美德可給我國人取法的,這是他最不朽的功勞。故我的挽聯指出他“中國之新平易近”的志愿。
他暮年的看法頗為一班天資低下的人所誤,竟走上衛道的路上往,故他前六七年倡議“中國文明學院”時,曾有“年夜乘釋教為人類最高的宗教;發生年夜乘釋教的文明為世界最高的文明”的謬論。此皆歐陽竟無、林宰平、張君勱一班庸人誤了他。他究竟是個聰慧人,故不久即廢棄此打算。
胡適表現,假如梁啟超暮年“無此退境”,其挽聯則為“中國新平易近,生平宏愿。神州反動,文字奇功”。固然胡適對梁啟超有微詞,但在胡適心目中,梁啟超終回是“影響近二十年的全國青年思惟的人”。胡適本身在學術思惟與文明變更主意等方面,就曾深受梁啟超影響。
“留念號”中還有王士珍和閻錫山的挽聯,分辨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公真全國健者;生有自來,逝世有所回,我為斯世惜之。”與“著作等身,試問今世英年,有多少私淑門生;廓清攬轡,深慨同時群彥,更誰是繼起人才。”兩聯均不算特殊傑出,王聯尤劣。不外,王士珍和閻錫山在那時都是南方軍界要人。王士珍雖不懂韻文,但他是北洋軍閥團體中一個元老,標準還在段祺瑞之上。而閻錫山時為公民當局委員、外交部長,在社會上算是名聲顯赫的人物。
“留念號”的“附載”中還有一張照片,是梁啟超與王國維等人的合影。吳其昌對合影作了闡明:
上清華年夜學研討院丙寅諸師長之合影也。中坐,正身岸然,令人肅敬者,先師新會梁師長教師任公;中坐,淵雅淑穆,儼若尋思者,先師海寧王師長教師不雅堂;依梁師而左,斜憑淺笑,莞爾生愛者,武進趙師長教師宣重;側據右席,□乎似有以自樂其樂者,沔陽李師長教師濟之;雁立于后者,自左始,梁君存吾,趙君斐云,章君昭煌。時義寧陳師長教師寅恪,于德京尚未啟□。桂林梁師長教師漱溟,閩侯林師長教師宰平,鄧縣馬師長教師叔平,皆尚來進院。故此時其昌輩旦夕親炙而依翼者,惟此數師罷了。梁師長教師家北院一號,王師長教師家西園十有八號。高柳青槐,遠枝相看,殘陽寂下,新月如眉,華燈初張,落花成雨,則其昌輩功課既輟,結袂休步時矣。信趾所及,質請隨好,吉金祥契,取足于王,珍槧秘帙,梁無盡躲。方謂全國至樂,終古相保,不更有顧于外矣。無何而不雅師沉淵,門生亦煙云四散。向之所樂,茫茫如已易世。宵風撩□,一寤寐及耳。友人之留滯不往者,因與其昌依梁師尤□。今梁師又忽成前人,則前所謂“茫茫如易世”者,又易世矣。重寤是影,緬溫昔夢,雖欲不自悲隕涕,不成得也。
梁啟超與王國維等人合影
此外,“附載”中還有關于《稼軒師長教師年譜》草稿本的一張照片,謝國楨附有闡明:
排版己就,楨又于梁師長教師令侄廷燦君齋中,假得師長教師比來著作《辛稼軒師長教師年譜》草稿本。據稿中所云:“十七年玄月旬日始屬稿。”距師長教師之卒,不及四閱月。自此師長教師即病,病中仍惓惓以此稿未全為憾,于此瞻師長教師發奮圖強之志,為凡人所不成及者。
《北平公祭梁任公師長教師情狀志略》
1929年2月17日,北平各界與廣東旅平同親會在老墻根廣惠寺公祭梁啟超。“留念號”以《北平公祭梁任公師長教師情狀志略》為題對當日情狀作了扼要先容。
(一)會場布置
事前由廣東旅平同親在廣惠寺年夜門高扎藍斑白地素牌坊一座,并用藍花扎成“悲悼梁任公師長教師年夜會”等字樣。門內為吹打處,高懸閻錫山一聯(參看前文)。祭臺前用素花扎成牌坊,繼以“天喪文雅”四字,懸熊希齡一聯如下:
十余年患難深交,有同骨血,舍時往何先,若書未完難瞑目;
數小時過程遲誤,莫接聲容,悲余來已晚,撫棺一痛更悲傷。
熊希齡早年即與梁啟超來往,自與凡人分歧,故其挽詞哀切,令人動容。據丁丑師長教師說,梁啟超于1897年到長沙主講時務書院,當時熊希齡以未散館的庶吉人鄉居,與唐才常、譚嗣同、陳三立等倡新政,與梁啟超友誼極深。從1897年至1929年,彼此往來有三十多年。是以,上聯中“十余年”疑似“卅余年”。丁丑師長教師所說頗有事理。在熊希齡《祭梁任公師長教師文》中,有如許一段文字:“嗚呼我公,天道無憑!文明喪失,無價之珍;寧獨私情,為之涕泣。追維往誼,骨血等親;三十余載,患難交深。”據此,挽聯中“十”為“卅”似乎更為恰貼。此外,聯中“深交”亦可改為“交深”。
又有馮玉祥聯:
矢志移山亦艱難,年夜才如海更縱橫。
何其鞏聯:
接清光在四載以前,說法維摩,我聞如是;
稽政史溯卅年而共享會議室上,危言同甫,士論云何。
馮玉祥、何其鞏等都是那時社會顯要。馮玉祥能夠不懂韻文,故挽聯普通,放之四海而皆準。何其鞏時為北平特殊市市長,是個“會做舊詩詞的人”,故“這一聯出于自作,盡無題目”。
孫寶琦挽詩:
平生悔作文章伯,九逝世甘為黨籍人。
盡代芬菲慟蘭芷,舊時蹤影盛松筠。
飲冰盡足酬旦夕,磨盾當令泣鬼神。
密疏表忠吾不消,河山殘淚痛金輪。
澥受騙年杜寄箋,鬍鬚何惜見滄海。
兼旬枕簟知何疾,一慟膏蘭苦自煎。
感舊倍傷子季逝,埋憂更為阿師憐。
真教戊戌風騷盡,老眼淒涼哭逝川。
又清華年夜學研討院同窗會正干事侯鍔《哭任公師》二首:
忽見滄江晚,冥冥何所之。
京塵吹日落,園樹助群悲。
憂國逝世未已,新平易近志可期。
生平心力在,回想淚絲垂。
獨挽神州厄,一言全國驚。
今生終報國,何意計勛名。
邪氣永不逝世,宏篇老更成。
西山能進座,已是百年情。
(二)遺族悲悼
廣惠寺內各佛堂,均為祭聯、哀章所布滿,約有三千余件。據聞梁氏訃聞,僅擇其素昔有關系者而送之。馮玉祥、丁春膏、商震、薌澤謙吉、籍忠寅、曹鑲衡、劉淑湘、丁文江等均送祭幛。男女令郎思成、思禮、思懿、思達、思寧與林徽音(因)密斯等均麻衣草履,俯伏靈幃內,稽顙伸謝,泣不成仰。全場均為喑嗚之聲覆蓋,咸為所黯然。
(三)致祭人士
是日到者甚眾,除尚志學會、時務學會、清華年夜學研討院、噴鼻山慈幼院、松坡藏書樓、司法儲才館、廣東旅平同親會等集團外,有熊希齡、丁文江、胡適、錢玄同、朱希祖、張貽惠、林礪儒、瞿世英、楊樹達、熊佛西、余上沅、藍志先、任鴻雋、陳衡哲密斯、沈性仁密斯、江瀚、王文豹、錢稻孫、袁同禮等,門人中有楊鴻烈、汪震、蹇先艾、吳其昌、侯鍔、謝國楨等,約五百余人。
(四)清華祭文
維中華平易近國十有八年,國立清華年夜學研討院同窗會全部先生,謹以清醴芳糈致祭于吾師。實我夫子年夜人新會梁師長教師之靈曰:“嗚呼!鮮□靡明,不□昊天。自我之來,于今三年。離鄉背井,絳河拖延。謂吾何欲,求淑諸賢,……尚饗。”
(五)其他新聞
1.梁氏生平著作,其已發行不計外,未付印者,計有三十八種之多。近年任清華講座著作與報告散在清華先生手內者亦在不少。梁氏晚近最贊美唐(宋)代詞人辛棄疾作品,謂其哀感頑艷,可挽頹風。往年著手編著《辛稼軒年譜》,距辛沒(歿)歲,只少四年,即可達成(據鄧廣銘師長教師說,年譜只是寫到1200年,后面還有八年)。于十月二十八日擺佈,因手顫停筆,此為梁氏最后著作之盡筆。梁之友人,已公推林宰平、黃秋岳、丁文江為之收拾,印成專著,公之于世。
2.梁之遺欟,經親族戚友決議,于蒲月中旬,下葬西山臥梵剎東坡之梁夫人墓側,令郎思永、思忠,女令郎思順、思莊,與門婿坎(加)拿年夜領事某君,均將于時代賁臨憑棺致奠。
3.至于留念專刊,除本刊為第一次外,聞清華年夜學研討院擬印一百萬言之留念冊,上海《新月》月刊亦擬編行一特號,聞其他報紙雜志亦將仿辦云。
小結
從《益世報》之“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可知,清華年夜學研討院、上海《新月》月刊等報紙雜志也在作相干策劃。只是,真正落實者能夠百里挑一。如,梁啟超往世后,徐志摩就與胡適等人商討在《新月》月刊上出書一期專刊,但不知何以,《新月》月刊的留念專號并未見世。前文中,清華學子姚名達因只要《益世報》有留念專刊而平心靜氣,也在道理之中。謝國楨亦曾感歎:“師友之道之不講也久矣!友于手足之情,有翻臉若不瞭解,背師之業如路人者,即清華同窗之中,亦有其人也。”南京高師授業先生張其昀異樣表現:“自梁師長教師之歿,言論界似甚為冷漠。”吳宓也有相似困惑:“梁師長教師為中國近代政治文明史上影響最年夜之人物,其逝也,反若肅然無聞……”這般各種,給人的感到是——“千秋萬歲名,寂寞身后事”。
實在,梁啟超的身后事,“寂寞”與否,因人而論。從《益世報》的“留念號”看,對于梁啟超的謝世,社會反應并不算小,甚至可以說是“熱烈”。1930年前后的中國,政黨林立,門戶紛爭,梁啟超又是新舊友替時代的人物,小我言行復雜,譽之者眾,毀之者多,都缺乏為怪。之后數年,內憂內亂,破家危國。生者尚且茍延殘喘、朝不慮夕,要好好留念一位逝者又談何不難?現實上,就算是在國步艱巨、百孔千瘡時代,梁啟超的浩繁師友、門生等,也并沒有忘卻他,而是以分歧方法悼念他、留念他。如,林志鈞之主編《飲冰室合集》,丁文江之編輯《梁任公師長教師年譜長編初稿》等,都是竭盡心思,盡其所能。
時下,梁啟超自己的著作及關于梁啟超的著作,已是浩如煙海,蔚為壯不雅。《益世報》之“梁任公師長教師留念號”作為留念梁啟超的“第一”專刊,曾經時隔長遠,難以尋覓。此中不少材料,已很可貴或不成得。在梁啟超生日150周年之際,重溫故人往事,當是對這位思惟偉人、文明巨子的留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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